硕大的雨滴稀疏地落在摩托车大灯的光柱里只有这个季节才会下这么有个性的雨这时的街道车辆不多，行人更少脚边的橡胶轮碾破橱窗的倒影，溅起彩色的碎片
“唉——”一声青春夹杂沧桑的感叹从脑后传来“自从我们搬进高三的教室，我们的班主任也攒够了经验，升级了她现在竟然要求我们不讲与学习无关的废话——当然不是上课时间，她还不主张我们参加体育活动，她甚至不主张我们下课走出教室，总之除了学习她不主张我们干任何事情……”
女儿沉浸在她倾倒般的讲述里，把暗夜里的谨慎和方向交给我一个人对付
“前几天开班会，班主任逼着一个女同学当着大家的面保证，不再和她的男朋友来往女生最后逼急了说‘就是你们让我的嘴保证了，我的心也不能保证’其实她在班会前已经决定和男朋友分手了，为此她伤心了好几天，刚刚缓过点，被这么一弄，又哭了好几晚”女儿突然提高了音量，发泄般的喊起来：“她总是把事情搞糟！”喊声虽响，但很快消逝在身后的那片寂静中，没有留下一点回音
“小心！”我叫了一声，前面的沥青路面上有个塌陷，雨水覆盖了它，到发现已经绕不开了
摩托车瞬间张开了一双水的翅膀，然后一跃而起好在车子够大够重，四平八稳地落了地连女儿的话语也没打断
“她总是把事情搞糟”女儿又重复了塌陷之前的那句话可这次说得轻些，就像被那次颠簸泻去了能量
“我知道她是为我们好，她是一个尽心尽职的班主任，我们甚至敬佩她，还有——感激她”短暂的停顿后，述说在继续，“你知道吗，她有个女儿才三岁，被她送乡下去叫她妈妈帮着带了，就是为了专心管我们……才三岁啊，太可怜了！”;
“可是，每次我们想要喜欢她时，她总是把事情搞糟！”她再次重复，带着伤感的语气
我欣喜的从这段里听到了成长的困惑，而这困惑是多么打动人心！我默不作声地驾驶
这时摩托车开上了一座大桥的顶端，我们正在一片灯光之上，脚下和远处是一个水淋淋的璀璨城市，望去，那么多彩，那么迷离高处吹来带有寒意的风，夹杂着潮湿灌进雨衣里这是将近六月的日子，江南的黄梅雨季
我问：“冷吗？”“不冷”语调中带着颤音
孩子妈早在窗口守候摩托车的声音，她像侍候公主一样围着女儿团团转一切停当，十点四十，女儿说还有几道题要背看到我担心的目光，她说：“很快的”
我再次来到她的房间，她已经熄灯我在门口朝着床的方向轻声说：“放心睡吧，早上我会来叫醒你”
没有回应，只有轻轻的呼吸声，还有窗外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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