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史记》有误而《汉书》改正者:
1、称谓问题:
《史记》:“项梁前使项羽别攻襄城”,梁玉绳案:“前此皆称项籍,此后忽改称字而不明何也,高纪则皆称字。《汉书》项籍传亦是。”
《史记》:“楚王阴令羽诛之”,《汉书》作:“楚王阴令籍诛之”。梁玉绳云:“古人亦自称字,《汉书•匡衡传》注引衡与贡禹言匡鼎白,后书周黄徐姜申屠传序述闵贡语云,闵仲叔岂以口腹累安邑哉!《汉书》‘羽’作‘籍’。” 《史记会注考证》:愚按当从《汉书》作“籍”,下文“籍何以至此”“籍独不愧于心乎”可证。
《史记》:“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窃为大王不取也”,《考证》:徐孚远曰:此时沛公未得称王,及项羽称王,皆自后追言,未删正也。梁玉绳曰:前后俱称沛公,何忽于张良三称“大王”邪?《留侯世家》作“沛公”,是。记述鸿门宴过程的四段称项羽皆曰“项王”,后文又有“项王见秦宫皆以烧残破,又心怀思欲东归”、“项王闻之”、“项王使人致命怀王”、“项王自立为西楚霸王”等,此时项羽尚未自封为王,何得称“项王”?《汉书》作“羽”为是。但在项羽自称西楚霸王后,《史记》却忽称“项羽”忽称“项王”,如:“田荣闻项羽徙齐王市胶东”、“项羽闻汉王皆已并关中”、“项羽遂北至城阳”、“乃遗项王书曰”“项王由此怨布也”、“项羽遂北至城阳”、“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可见《史记》称谓混乱。此种现象还表现在:“汉王得淮阴侯兵”、“项王闻淮阴侯已举河北”、“淮阴侯与战”、“使盱台人武涉往说淮阴侯”、“淮阴侯弗听”;“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赤泉侯人马俱惊”等,《汉书•项籍传》均改之。
2、《史记》:“乃请蕲狱掾曹咎书抵栎阳狱掾司马欣”,《汉书》项籍传作“请蕲狱掾曹咎书抵栎阳狱史司马欣”。《史记》同传曰:“长史欣者,故为栎阳狱掾”、“大司马咎者,故蕲狱掾,长史欣亦故栎阳狱吏”。《汉书》作:“长史司马欣,故栎阳狱吏”。“狱掾”乃旧时对吏目的通称,为属吏,如《史记•曹相国世家》:“曹参者,沛人也。秦时为沛狱掾,而萧何为主吏。”“狱史”即决狱的官员。按:《史记•项羽本纪》:“陈婴者,故东阳令史”,集解晋灼曰:“汉仪注云令吏曰令史,丞吏曰丞史。”则《汉书》作“狱史”是。
3、《史记•项羽本纪》:“汉之元年四月……乃使使徙义帝长沙郴县。趣义帝行……乃阴令衡山、临江王击杀之江中。”《汉书•陈胜项籍传》却作:“二年,羽阴使九江王布杀义帝。”而《史记•高祖本纪》作:“(元年四月)乃阴令衡山王、临江王击之,杀义帝江南。”《史记•黥布列传》作:“汉元年四月,诸侯皆罢戏下,各就国。项氏立怀王为义帝,徙都长沙,乃阴令九江王布等行击之。其八月,布使将击义帝,追杀之郴县。” 《史记•秦楚之际月表》:“十月,项籍灭义帝。”《汉书•高帝纪》:“二年冬十月,项羽使九江王布杀义帝于郴。”《史记会注考证》云:“洪亮吉曰:义帝徙长沙,道盖出九江衡山临江,故羽阴令二王及九江王布杀之。《黥布传》:‘遣将追杀之彬县,二王虽受羽命而不奉行,故布独遣将击杀耳。’使二国欲杀义帝,当其道出衡山临江时,何以不杀,而使之至彬县乎?布传从事后实书,故《汉书》高本纪等皆从之。此纪及高帝纪,本羽之始谋而言,皆史法之可以互见者。梁玉绳曰:‘义帝之弑,此与高纪在汉元年四月,而月表在二年十月,《黥布传》在元年八月,《汉书》从月表,然究未知的在何月。义帝以元年四月自临淮之盱台县,徙桂阳之彬。使人趣其行,不及一月可到。英布等追而杀之,则甫及彬即被弑矣。疑四月为是。’”梁玉绳又云:“‘江中’当依高纪作‘江南’,指彬县言,若江中则杀于道路矣”。则可知义帝于汉元年四月被九江王英布杀于彬县,《史记•高祖本纪》为是。
4、《史记•项羽本纪》:“陈馀阴使张同、夏说说齐王田荣”,《史记•高祖本纪》:“陈馀怨项羽之弗王己也,令夏说说田荣”《史记•张耳陈余列传》:“陈馀乃使夏说说田荣”,《汉书》陈馀传:“及齐王田荣叛楚,馀乃使夏说说田荣”,说者皆无张同,恐并非二人同说者,仅夏说耳。梁玉绳已指出。
5、陈馀迎立故赵王歇反赵事,《史记•项羽本纪》记作汉元年,《汉书•项籍传》作汉二年事,《汉书》为是,前文已证。
6、《史记》:“汉之二年冬,项羽遂北至城阳”,据《秦楚之际月表》此事当在汉二年春。梁玉绳曰,“冬”当作“春”,事在春也。按《汉书•项籍传》此处未标明时间,《汉书•高帝纪》作:“春正月,羽击田荣城阳,荣败走平原,平原民杀之”,可为旁证。
7、《史记》:“部五诸侯兵”,徐广曰:“部”一作“劫”,王念孙按:作“劫”者是也。《高祖纪》及《汉书•高帝纪》《项籍传》并作“劫”。《陆贾传》亦曰汉王鞭笞天下,劫掠诸侯,隶书“劫”“部”形相近,故“劫”误为“部”。
8、《史记》:“楚下荥阳城,生得周苛。”梁玉绳按:“高纪及《汉书》此事在羽东击彭越之后,当三年六月,今并书于五月守荥阳下者,盖终言之,于文法为连叙。亦犹上文叙陈馀破张耳迎赵王歇一节,是二年事,而因陈馀说田荣,遂并叙于元年也。” 《汉书》所记是。
9、《史记》:“是时,彭越渡河击楚东阿,杀楚将军薛公。”《汉书》作:“是时,彭越渡睢,与项声、薛公战下邳,杀薛公。”梁玉绳曰:“按高纪及《汉书》纪传,项王击彭越,是三年五月,在楚拔荥阳及成皋之前,此书于拔成皋后,一误也。越渡睢水,与项声、薛公战下邳,杀薛公,此不书项声,二误也。” 韩兆琦按:“此处应从梁说,东阿距彭城甚远,攻击东阿对项羽威胁不大;下邳则靠近彭城,正兵法所谓‘攻其必救’者。” 然彭越渡过什么河?与楚在何处相战?《史》、《汉》彭越传均无可证。
10、《史记》:“使刘贾将兵佐彭越,烧楚积聚”,《汉书》作:“使卢绾、刘贾渡白马津入楚地,佐彭越共击破楚军燕郭西,烧其积聚。”梁玉绳按:“汉王使卢绾、刘贾将兵佐彭越,击破楚军燕郭西,烧其积聚,攻下睢阳、外黄十七城。此但言贾佐彭越烧积聚似太略,当参高记、越传及《汉书》观之,此下应接项王乃谓海春侯一段。” 《史记会注考证》:“归有光曰:汉高纪:使刘贾佐彭越烧楚积聚,羽乃令曹咎守成皋,而引兵定梁地。汉破咎兵汜水上,复取成皋,是一事。而此纪前后倒置,遂作两段。若汉先取成皋,楚无缘得令咎守之也,考汉书纪传自明。” 则《史记•项羽本纪》此处记述太略,当参考《汉书》所补内容。
11、《史记》:“项王已定东海来,西,与汉俱临广武而军,相守数月。”梁玉绳按:“《汉书》高纪、籍传无‘数月’二字,是也。此时为汉四年十月,才军广武,不得便言数月,当是一月。”
12、《史记》:“项王闻淮阴侯已举河北,破齐、赵,且欲击楚,乃使龙且往击之。淮阴侯与战,骑将灌婴击之,大破楚军,杀龙且。韩信因自立为齐王。项王闻龙且军破,则恐,使盱台人武涉往说淮阴侯。淮阴侯弗听。”《汉书》作:“又韩信破齐,且欲击楚。羽使从兄子项它为大将,龙且为裨将,救齐。韩信破杀龙且,追至成阳,卢齐王广。信遂自立为齐王。羽闻之;恐,使武涉往说信。语在《信传》。”梁玉绳曰:“韩信破赵已逾年矣,非破齐一时事,此与高纪均多一赵字,《汉书》无。” 按《史记•淮阴侯列传》:“楚数使奇兵渡河击赵,赵王耳、韩信往来救赵,因行定赵城邑,发兵诣汉。”此为汉三年事,而韩信破齐在四年。《史记会注考证》:“中井积德曰:‘《高纪》杀龙且在汉三年,而汉王伤走入成皋,在四年曹咎死之后,崔适曰,汜水在成皋西,广武在成皋东。渡汜水,然后入成皋,复东临广武。若汉王先临广武,曹咎何由西守成皋乎?此当依高纪及《汉书》高纪羽传正。’”赵翼按韩信袭杀龙且,《史记》在三年,《汉书》在四年;诸侯会垓下,《史记》在四年,《汉书》在五年;高纪叙诸侯会兵于四年,而记战事于五年。 按《汉书》时间为是,《史记》注重事件连续的描写,忽略史实的时间顺序。
13、项羽使海春侯曹咎守成皋,为汉王所破。《史记》记此事在刘、项同军广武之后,《汉书》在同军广武之前。按《史记•高祖本纪》亦记在同军广武之前,与《汉书》同,唯《项羽本纪》在同军广武之后,项纪有误。
14、《史记》:“大司马咎、长史翳、塞王欣皆自刭汜水上”,梁玉绳曰:“附案高纪及《汉书》纪传皆无“翳塞王”三字,此后人妄增之,何者?翳降汉后,虽与欣同叛归楚而不复再见。盖欣与项王有旧恩,故得弃瑕而仍任用之,非翳可比矣。惟欣曾封塞王,后文称“故塞王”甚合,乃此及高纪并以“长史”称之,《汉书》亦然。或疑此当衍“长史翳”三字,曰否,卢学士云,“翳塞王”三字必非《史记》本文,观下但举咎、欣两人可知,翳旧书为都尉,不为长史,又欣既称塞王,则翳当称翟王,此数者皆不协,故知非也。” 则《汉书》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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