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评论指出,《溪鳗》写的是性,林斤澜的好友、老作家汪曾祺也曾说过:《溪鳗》这篇小说里同时存在两个主题:性主题和道德主题,这颇有道理。但直观看去看不出来,因为作者始终采取一种隐喻、象征的手法,写得隐晦而颇具诗意与美的联想。其实这种手法古已有之。闻一多早就著文指出:中国从《诗经》到现代民歌里的“鱼”都是“庾辞”。写性也是在写人生,那个镇长虽然有过一段“二十多岁、气色红润”的辉煌历史,然而最终瘫痪了,说的是他性的枯萎,同时也暗指他所代表的那段历史、那种人生已经枯萎。相反,溪鳗自始至终都具有蓬勃的朝气与生命力。以前且不说,现在五十多岁了,“说作三十岁也可以。”她所代表的,又是另一种生命,一种令人赞美的生命,似乎永不枯竭。值得分析的是溪鳗最后将瘫痪的镇长接回家养着伺候着,这就牵扯到汪曾祺说的那个“道德主题”了。汪曾祺说:“这是一种心甘情愿也心安理得的牺牲,一种东方式的道德的自我完成。既是高贵的,又是悲剧性的……性和道德的关系,这是一个既复杂而又深邃的问题,还很少有作家碰过。”然而,就这两个主题来说,作者也仅只是“碰”了,自然写得含含糊糊、朦朦胧胧,因为他也没想清楚,要和读者一起想。归根结底,想想“鱼非鱼”店名的缘起——白居易那首名诗:“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这不是把整篇小说都概括了吗?“鱼非鱼”也正是“花非花,雾非雾”啊!
(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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