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诛其大臣郤宛、伯州犁，伯州犁之孙伯嚭亡奔吴，吴亦以嚭为大夫前王僚所遣二公子将兵伐楚者，道绝不得归后闻阖庐弑王僚自主，遂以其兵降楚，楚封之于舒阖庐立三年，乃兴师与伍胥、伯嚭伐楚，拔舒，遂禽故吴反二将军因欲至郢，将军孙武曰：“民劳，未可，且待之”乃归
四年，吴伐楚，取六与灊五年，伐越，败之六年，楚昭王使公子囊瓦将兵伐吴①吴使伍员迎击，大破楚军于豫章，取楚之居巢
①《集解》云：“《左传》楚公子贞字子囊，其孙名瓦字子常此言公子，又兼称囊瓦，误也”按《左传·定公二年》但云“楚囊瓦伐吴师于豫章”，“定公四年”《经》又云“楚囊瓦出走郑”注云：“出名，恶之”本传下文亦径称囊瓦
九年，吴王阖庐谓伍子胥、孙武曰：“始子言郢未可入，今果可如？”二子对曰：“楚将囊瓦贪，而唐、蔡皆怨之①王必欲大伐之，必先得唐、蔡乃可”阖庐听之，悉兴师与唐、蔡伐楚，与楚夹汉水而陈②吴王之弟夫概将兵请从，王不听，遂以其属五千人击楚将子常子常败走，奔郑于是吴乘胜而前，五战，遂至郢己卯③，楚昭王出走庚辰，吴王入郢
①“楚将囊瓦贪”二句，说的是唐、蔡两国国君曾到楚国拜候，囊瓦有意把他们扣留起来，以索要贿赂，历经三年，达到目的，才释他们，所以说唐、蔡都怨恨囊瓦详见《左传·定公三年》②陈：同“陈”摆列成阵③己卯：古时以天干地支记年代日，这是１０月１日月的己卯日下文“庚辰”是己卯的第二天
昭王出亡，入云梦；盗击王，王走郧郧公弟怀曰：“平王杀我父，我杀其子，不亦可乎！”郧公恐其弟杀王，与王奔随吴兵围随，谓随人曰：“周之子孙在汉川者，楚尽灭之①”随人欲杀王，王子綦匿王，己自为王以当之随人卜与王于吴②，不吉，乃谢吴不与王
①“周之子孙”二句，是指周朝分封于汉水流域的一些与周皇帝同姓的国家，为楚所灭②卜：卜筮昔人按照龟甲被烧后的裂纹来预先推测凶吉的一种赛会
始伍员与申包胥为交，员之亡也，谓包胥曰：“我必覆楚①”包胥曰：“我必存之”及吴兵入郢，伍子胥求昭王②既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③，然后已申包胥亡于山中，令人谓子胥曰：“子之报仇，其以甚乎④！吾闻之，人众者胜天，天定亦能破人今子故平王之臣，亲北面而事之，今至于僇死人⑤，此岂其无自然之道之极乎！”伍子胥曰：“为我谢申包胥曰，吾日途远⑥，吾故倒行而逆施之”于是申包胥走秦告急，请求援救于秦秦不容吧包申胥立于秦廷，日夜哭，七日七夜不绝其声秦哀公怜之，曰：“楚虽无道，有臣若是，可无存乎！”乃遣车五百乘救楚击吴⑦六月⑧，败吴兵于稷会吴王久留楚求昭王，而阖庐弟夫概乃亡归，自主为王阖庐闻之，乃释楚而归，击其弟夫概夫概败走，遂奔楚楚昭王见吴有内乱，乃复入郢封夫概于堂溪，为堂溪氏楚复与吴战，败吴，吴王乃归
①覆：颠覆，扑灭②求：寻觅，搜寻③“乃掘楚平王墓”三句，卷十四《十二诸侯纪年表》、卷四十《楚世家》、卷一百《季布栾布列传》说鞭墓，而卷三１０月１日《吴太伯世家》以及本传则说鞭尸④以：通“已”，已经⑤僇(ｌù，陆)：欺侮⑥莫：同“暮”日落的时辰⑦乘：古代一车四马叫一乘⑧六月：指阖庐为王十年的六月
后二岁，阖庐使太子夫差将兵伐楚，取番楚惧吴复大来，乃去郢，徙于鄀当是时，吴以伍子胥、孙武之谋，西破强楚，北威齐晋，南服越人
其后四年，孔子相鲁
后五年，伐越越王勾践迎击，败吴于苏州，伤阖庐指①，军却②阖庐病创将死，谓太子夫差曰：“尔忘勾践杀尔爸爸？”夫差对曰：“不敢忘”是夕，阖庐死夫差既立为王，以伯嚭为太宰，习战射二年后伐越，败越于夫湫③越王勾践乃以余兵五千人栖于会稽之上，使大夫种厚币遗吴太宰嚭以请以及④，求委国为臣妾⑤吴王将许之伍子胥谏曰：“越王为人能辛苦今天不灭，后必悔之”吴王不听，用太宰嚭计，与越平⑥
①指：手指头，也指脚指头，此处即指脚指头②却：撤退，撤兵③吴败越于夫湫，据《左传·哀公元年》载，在周敬王二十六年(前494)夫湫，卷三１０月１日《吴太伯世家》、卷四１０月１日《越王勾践世家》、《左传》均作“夫椒”④厚币：贵重礼品币，原指用作礼品的丝绸，泛指用作礼品的玉、马、皮、帛等遗：此指贿赂收买⑤委国为臣妾：把国家政柄拜托吴国，甘愿宁肯做吴国的奴仆⑥平：讲以及，讲以及
其后五年，而吴王闻齐景公死而大臣争宠，新君弱，乃兴师北伐齐伍子胥曰：“勾践食不重味①，吊死问疾②，且欲有所用之也这人不死，必为吴患今吴之有越，犹人之有腹心疾也而王不先越而乃务齐，不亦谬乎！”吴王不听，伐齐，大败齐师于艾陵③，遂威邹鲁之君以归益疏子胥之谋
①食不重味：用餐时不吃两道荤菜②吊死问疾：悲悼死去的，慰问有病的③吴大败齐师于艾陵，据《左传·哀公１０月１日年》载，应在周敬王三十六年(前484)，距夫湫之战十年，按《史记》编年则距夫湫之战只有五年见卷三１０月１日《吴太伯世家》
其后四年，吴王将北伐齐，越王勾践用子贡之谋，乃率其众以助吴，而重宝以献遗太宰嚭太宰嚭既数受越赂，其爱信越殊甚，日夜为言于吴王吴王信用嚭之计伍子胥谏曰：“夫越，腹心之病，今信其浮辞诈伪而贪齐①破齐，譬犹石田，无所用之且《盘庚之诰》曰②：‘有颠越不恭，劓殄灭之，俾无遗育，无使易种于兹邑③’此商之所以兴愿王释齐而先越；若否则，后将悔之无及”而吴王不听，使子胥于齐子胥临行，谓其子曰：“吾数谏王，王不用，吾今见吴之亡矣汝与吴俱亡，无益也”乃属其子于齐鲍牧④，而还报吴
吴太宰嚭既与子胥有隙⑤,因谗曰：“子胥为人刚暴,少恩,猜贼⑥,其怨望恐为深祸也 前天王欲伐齐，子胥专愎强谏⑦，沮毁用事⑧，徒幸吴之败以自胜其策略耳⑨今王自行，悉国中武力以伐齐，而子胥谏不用，因辍谢⑩，详病不行(11)王不成不备，此起祸不难且嚭令人微伺之⑿，其使于齐也，乃属其子于齐之鲍氏夫为人臣，内不自得，外倚诸侯，自以为先王之谋士，今不见用，常鞅鞅怨望(13)愿王早图之”吴王曰：“微子之言(14)，吾亦疑之”乃使使赐伍子胥属镂之剑，曰：“子以资死”伍子胥仰天叹曰：“嗟呼！谗臣嚭为乱矣，王乃反诛我我令若父霸⒂自若未立时，诸公子争立，我以死争之于先王，几不得立若既得立，欲分吴国予我，我顾不敢望也然今若听谀臣言以杀父老”乃告其舍人曰(16)：“必树吾墓上以梓(17)，令可以为器(18)；而抉吾眼县吴东门之上(19)，以观越寇之入灭吴也”乃自刭死吴王闻之大怒，乃取子胥尸盛以鸱夷革 (20)，浮之江中吴人怜之，为立祠于江上(21)，因命曰胥山
①浮辞：虚饰夸诞之词②《盘庚之诰》：殷商中兴之君盘庚的文告盘庚继其兄阳甲即位，时值王室混乱，国势衰亡，诸侯莫朝盘庚为开脱困境，也为躲避天然灾患，率众自奄迁移国都到殷，“复居成汤之故居”由于商都先后凡五迁，臣民恣怨，不欲迁移，盘庚因作此诰，告谕诸侯臣民，共三篇诰，用于告诫、勉励的文告③“有颠不恭”四句见于《尚书·盘庚》中篇，与原文略有差别意思是，有破坏礼法，不恭王命的，就要彻底地割除灭绝他们，使他们不能传宗接代，不要让他们在这个城邑里把很好人影响坏了颠越，破坏礼法，不恭上命劓（ｙì，易），割除殄，断绝，灭绝俾，使遗育，遗留传宗接代的机会易，延兹邑，即此邑，指新都殷④属：同“嘱”嘱托，拜托⑤隙：指情感上的裂缝、隔阂⑥猜贼：猜忌狠毒⑦专愎：刚愎，独断顽强愎，率性、顽强⑧沮：败坏，毁坏毁：毁谤、抵毁⑨徒幸：只但愿⑩辍谢：托辞而中止工作(11)详:通“佯”,假装.⑿微伺：黑细作察伺，侦候，探察(13)鞅鞅：通“怏怏”因不满意而郁郁不乐(14)微：无，非⒂若：你(16)舍人：亲密而接近的门客(17)树：种植(18)器：指寿材(19)抉：挖出县（ｘｕáｎ，玄）：“悬”吊挂(20)鸱夷：动物熟皮袋子(21)江上：江边，江干
吴王既诛伍子胥，遂伐齐齐鲍氏杀其君悼公而立阳生吴王欲讨其贼，不堪而去其后二年，吴王召鲁卫之君之橐皋①其来岁，因北大会诸候于黄池②，以令周室越王勾践袭杀吴太子③，破吴兵吴王闻之，乃归，使使厚币与越平后九年，越王勾践遂灭吴，杀王夫差；而诛太宰嚭，以不忠于其君，而外受重赂，与已比周也④
①其后二年，当为“其后一年”，即艾陵之战的第二年（前483）．卷三１０月１日《吴太伯世家》云：“十三年（按指吴王夫差十三年），召鲁、卫之君会于橐皋．”《左传·哀公十二年》云：“公（按指鲁哀公）会吴于橐皋．”按吴王夫差十三年、鲁哀公十二年，为周敬王三十七年，恰为艾陵之战的第二年．又，《左传》另云夏“吴征会于卫”，“秋，卫候会于郧”，盖吴始召鲁、卫时，卫出公本不欲赴会，故夏召而秋会于郧．太史公一并言之，盖以其本召于橐皋，故不及“会于郧”事． ②会诸候于黄池：周定王三十八年（前482），夫差“欲霸中国以全周室”，在黄池大会诸候，史称“黄池之会” ③此句是指越王勾践趁夫差到黄池会盟的机会，统率雄师直捣吴国都城，杀死吴国太子友． ④比周：语见《论语·为政》“正人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是说正人团结却不勾结；小人勾结却不团结．周，以及人团结．比，与坏人勾结．这搭是复词偏义，意同“比”，结党营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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